從軍旅中寄來的交換故事：那一年所帶來的感動與成長

李崇瑞 海洋生物科技暨資源學系校友

 

 

當初選擇到德國交換一年的原因很單純，一方面覺得自己大學期間學了四年德文卻從沒派上用場很可惜，另一方面對於未來方向還是很迷惘和焦慮，想不透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能做什麼，於是決定給自己多一點時間思考，期許自己在一個新環境中經過新的想法碰撞，有了更多的閱歷後能在找尋自我的道路上少幾分徬徨。

 

一開始的震撼教育：想要理髮怎麼說？

剛到德國第一天，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後走出機艙，瞬間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周圍的人都長得跟我不一樣，廣播撥放著我那學習了好久的語言，對於第一次造訪歐洲的我來說，那種感覺是很新鮮且不真實的。

還記得在機場巴士上我用德文成功買了車票，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對話，但內心很有成就感。

當然也有不那麼順利的時候，即使我在台灣已經把德文學到B2程度，仍不免會遇到溝通上的障礙。其實很多日常生活中會使用到的句子和詞彙都是課本不會教的，例如烘焙坊的品項琳瑯滿目，不同麵包的名稱只能從經驗中去學習和記憶，也沒有任何一本教科書會教你怎麼到髮廊剪頭髮。還記得我第一次上理髮廳前在網路上搜尋了好多形容髮型和理髮方式的句子並且反覆練習，猶豫了一整個月才戰戰兢兢地走進店裡，結果店員一開口我便愣住了，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後來還是憑印象硬擠出幾個詞彙搭配比手畫腳才結束這場鬧劇，現在想來好笑，但當下真的很緊張。

對於這樣的場景，剛開始必定會感到挫折，但隨著時間過去，只要肯多開口，情況自然而然就會好轉的。

在他鄉除了語言隔閡這個最大的障礙外，還得面對生活上的大小事，例如註冊戶籍、開通電話卡、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室友相處和磨合、學習自己料理三餐、建立自己的社交圈等等。在這個過程中調適好自己的心態、並且培養獨立的性格是很重要的，對我來說這個過程就像是將自己歸零，很多事情都要從頭開始學習。

 

 

第一次開口用德文買的車票。

 

行前準備：啤酒與足球？不，是自己與台灣！

我認為在歐洲當交換學生最難能可貴的就是能接觸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了，我的交換校所在的城市Darmstadt本身就是一個相當國際化的大學城，而大家到歐洲交換也免不了會到其他國家旅遊，所以與來自不同文化和成長背景的人們交流的機會非常多。

雖然聽來陳腔濫調，但我真心覺得在這一年內和人們聊天的過程中拓展了我的視野，例如以前見識短淺的我總以為西方世界的人們大概根本沒聽說過台灣、台灣聞名於世界的大概是珍奶和夜市吧，但事實上很多人都認識甚至造訪過台灣，除了現在兩岸情勢緊張經常被媒體報導這個辛酸的原因外，真正廣為人知的是台灣的半導體產業而非美食。

我也很驚訝地發現，歐洲的年輕學生們時常聊到政治和經濟這類對我們來說較為艱澀和無趣的話題，每每當我被問起總有些慚愧，因為坦白說對於我自己國家的這些現況我是真的不了解，也從沒興趣去鑽研，然而當我看見很多甚至比我年紀還小的青年們能用自己的非母語（英語）就這些議題侃侃而談的時候，對我的衝擊是很大的，也讓我開始反思自身的不足。

在出國前我總想著我是不是應該練習喝酒、多看足球來融入德國呢，但其實我應該先認識我自己和我的背景，才能去同理和了解他人。

 

 

德國的一年四季。

 

其他歐洲國家的風景。

 

 

自己的眼界受到很大的震撼與啟發

還有些在旅途中遇到的人們改變了我對人生的看法。

不像台灣絕大多數學生一路循著升學制度走，對歐洲的學生來說，在上大學之前若還是對未來方向感到不確定，休息一年到處旅行闖蕩順便思考人生並不是很罕見的事情。在斯洛維尼亞旅遊時遇到一個同樣來自台灣的姊姊，她原本是牙醫，但碰上疫情後工作受影響，覺得這份工作不再令她開心後便辭職來到歐洲旅遊，並準備之後繼續進修。

另外，令我印象一樣深刻的是一位我在奧地利健行時認識的德國朋友，他在美國完成大學學業後進入金融業工作，原本的薪資可以讓他過上很好的物質生活，但隨著時間過去他開始對自己的工作產生懷疑，認為幫已經很富有的人們變得更富有有違他的價值觀，因緣際會下認識一位在德國創立教會的朋友後他受對方的理念感動，於是毅然決然地賣掉在美國的一切回到德國成為一位牧師，為發展中國家資源不足的孩子提供教育，做他認為對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好多好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升活著的人們，聽了這些朋友的故事之後帶給我很多啟發，我認為如果我是他們，可能就會安於現狀而沒有勇氣放棄原本舒適安逸的生活。同時，我也意識到人生有千百種可能性，以前的我總被困在我們固有文化的框架中，覺得畢業之後就找份工作，無論那份工作是否是我真的喜歡的就做一輩子，但現在的我會考慮更多我到底喜歡什麼，而不想遷就於一件我沒有熱誠的事情，就這樣白白地過一生。

即便我仍舊沒有百分百確定我想做什麼，但我也想努力看看，活成開心、未來的我不會後悔的樣子。

 

 

與各國朋友們的合影。

 

 

對於這一年，只有感謝

透過交換學生去體會另一個國家真的是一個很棒的機會，在我們還年輕，還保有學生身分的時候，可以用較低的成本到另一個全然不同的環境去生活、去跌跌撞撞、去感受開心悲傷和一切難以言喻的情緒、去受傷然後再爬起來。這段時間會有姊妹校的學生協助解決生活上的大小事、不用自己煩惱租屋的問題，可能會有其他同樣來自台灣的學生可以互相扶持，即便許多事情仍要靠自己，但比起孤身一人直接到一個新環境已經省去很多麻煩了。

在德國這一年當然不盡然都是好的體驗，沒有一個國家是完美的，德國有德國的好，但我也懂得更珍惜我的家鄉台灣，不論好的壞的，這段時間的經驗形塑了現在的我，和去年不同的我。

對於這一年我只有滿滿的感謝，那些我經歷過的大小事、走過的風景和認識的人都會永遠存在於我的記憶並鼓勵我向前。

 

 

攝於德奧邊境的Schrecksee。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