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武裝衝突地區的性暴力問題：經濟動機

(原文標題：The Economic Roots of Conflict-Time Sexual Violence，刊載於 VoxEU網站。改寫編譯：李明軒。)

 

2018 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了剛果的婦科醫師 Denis Mukwege、以及曾是ISIS(伊斯蘭國) 性奴隸的雅茲迪(Yazidi)族女孩 Nadia Murad，肯定他們為了「結束將性暴力用作戰爭和武裝衝突武器」所做的努力。

2016 年，12% 的世界人口生活在武裝衝突地區。在這些地區，尤其是在非洲與中東，性暴力事件並沒有被系統性的記錄下來，但根據逃脫難民的描述，性暴力事件相當普遍。這引發了討論，大家想了解是甚麼原因驅動了這種針對平民的單方面暴力行為。

在Fourati et al. (2021) 的研究中，他們提出了一種新的觀察，從經濟動機的角度來分析武裝份子性暴力的行為。他們認為，經濟動機助長了武裝份子對平民實施性暴力的頻率，特別是黃金價格的上漲，增加了以傳統人工方式開採金礦地區武裝份子對平民的性暴力。因為性暴力是一種非致命的暴力形式，在向當地民眾灌輸恐懼和屈服方面非常有效，能讓民眾乖乖聽話進行採金、上繳稅額。因此，性暴力是一種工具，它降低了平民逃稅的能力，同時主要保留了勞動力。

 

衝突期間性暴力的實證分析

作者們收集數據來分析經濟資源與非洲大陸性暴力之間的關係。他們依照經緯度將非洲大陸劃分為每格 0.5經度 × 0.5緯度(55 公里 × 55 公里)的單元格，利用武裝衝突地點事件數據庫 (ACLED 2019)，統計出在 1997 年至 2018 年間每一個單元格內性暴力事件的數目。接著，作者們比對這些單元格的經濟活動屬於下列哪一種類型(這三種經濟活動類型的勞力密集程度與逃稅難易程度各不相同)：

1. 人工開採金礦，勞力密集高，成品易於隱藏以至於逃稅相對容易。人工和小規模金礦開採僱傭了非洲人工採礦業約 63% 的工人。(圖 1(a))。

2. 工業採礦，資本密集型，成品同樣易於隱藏以至於逃稅相對容易。(圖 1(b))。

3. 農業，勞力密集型，但成品不易隱藏，因此逃稅難度高。(圖 1(c))。

黃金價格與農產品價格的波動，將影響各單元格境內民眾逃稅的動機、與武裝份子的稅收利益。舉例來說，當黃金價格高漲，平民逃稅動機更強，武裝分子催稅的動機也更強。

 

圖1.  非洲大陸各單元格之資源分布

圖片來源：Fourati, M, V Girard and J Laurent-Lucchetti (2021), “Sexual violence as a weapon of war”, working paper, Universidade Nova de Lisboa, Nova School of Business and Economics, NOVAFRICA.

 

經濟驅動因素的重要性

作者們比對的結果發現，各單元格內經濟資源的價值會影響性暴力的實施，而且重要的是，這種影響取決於資源的特性。

當黃金價格上漲，性暴力發生率的增長高度集中在人工採礦的單元格內。相比之下，在工業採礦或農業活動所在地區，資源價格衝擊並沒有類似的影響。

這些結果表明，武裝份子為了徵收資源稅而戰略性地實施性暴力，當武裝份子對於當地資源稅收的依賴性越大，這種可能性就越大。

 

政策意涵

作者們的研究結果說明經濟動機對於解釋性暴力行為很重要。引用本文一開始所提到之諾貝爾獎獲得者Dr. Mukwege的話來說：

「強姦和性暴力構成了一種強大的戰爭武器。很明顯，強姦不是出於性衝動，而是一種削弱、甚至消滅人口的手段。換句話說，襲擊者可以接管這些地方成為絕對的主人。這些地方通常是富含鈳鉭鐵礦 (註：Coltan，全世界爭奪最激烈的電子原料之一，盛產於剛果) 或黃金的礦區。」

如果性暴力是由經濟動機驅動的，它可能(部分)是可以避免的。因此，有心解決性暴力問題的政府，當礦產的價格急劇上升時，可以更加關注人工採礦較普遍的地區。

 

(圖片說明：一名正在採礦的剛果婦女。圖片來源：ABC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