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收購新創企業：擋人財路？不利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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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的話 「美國大學生在自家車庫創業，之後被大公司以高價收購，從此一輩子財富自由。」這樣的新聞，在過去數十年間時有所聞，想必大家都不陌生，甚至是嚮往的。但是目前世界各國的趨勢是對大企業收購新創企業加以限制。為什麼要限制收購？這會不會擋人財路？會不會不利於創新動機？以下由政經系李明軒老師來改寫介紹三位歐洲經濟學家對此議題的分析。 |
限制收購新創企業：擋人財路？不利創新？
李明軒 國立中山大學政治經濟系副教授
新創企業 (startups) 是經濟活動的驅動引擎，新創企業不但創造了為數眾多的新工作，也對經濟生產力的增長有重要貢獻。然而，新創企業的命運往往相當不確定，以失敗收場者比比皆是；對於新創企業而言，最好的結果不外乎：被其他大公司以高價收購，或是以高市值成功上市。
對於收購新創企業的限制與干預
近年來，新創企業的收購案引起了媒體和各國政府的高度關注，尤其是在高科技業。根據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 (Federal Trade Commission) 的數據顯示，Alphabet, Amazon, Apple, Meta, and Microsoft 等巨頭公司在2010年至2019年期間收購了600多家小公司。由於擔心這些收購案將使巨頭公司獨佔力更強大、阻礙商業自由，美國貿易委員會和司法部宣布對其中一些備受矚目的收購案進行調查，也已提出不少訴訟，美國國會更在討論預備立法禁止某些大型科技公司進行收購行為。
被巨頭公司以高價收購，是吸引不少新創企業家投入創業的主要因素，因此這些限制收購的法令行為，對於新創企業的創新行為或動機是否有不利的影響？
然而，另一方面，市場上也可以觀察到不少「殺手型收購」(killer acquisitions) 案例，意指現有企業 (incumbents) 藉由收購的方式來剷除前景看好的潛在競爭對手。殺手型收購最早出現於製藥產業，大藥廠四處收購與其藥品項目重疊之新創企業，在收購完成後，卻不再延續原新創企業的研發案，因為大藥廠收購的目的僅在消滅潛在的競爭者，保有自己的市場競爭優勢。
因此，限制收購，似乎也有減少「殺手型收購」、進而促進創新活動的效果。
三位歐洲經濟學家對於「限制收購新創企業」的研究
那麼，限制收購對於創新活動的淨影響究竟為何？對於整體經濟成長又有甚麼樣的影響？
Fons-Rosen, Roldan-Blanco, and Schmitz (2022) 等三位歐洲經濟學家對此問題產生興趣，他們建立了一個動態總體經濟模型，接著以此模型來估計限制收購的政策對於創新活動與經濟成長的影響。
這三位學者先統整出限制收購對於創新活動可能會有的影響途徑：
第一，限制收購降低了新創企業的成立速度，因為限制收購的法令減少了出售新創企業的可能性，影響了有想法、有創意的新創企業家們創業的動機。然而，隨著周圍的新創企業數目越來越少，卻也激勵了現有企業進行更多的自主創新。
第二，收購之後，新創企業的創新想法是否能夠得到延續？一方面，現有企業憑藉著更多的經驗與更深厚的客戶資本，可能比新創企業能夠更有效地實現創新想法。但相反的，一旦收購發生，現有企業也可能會扼殺新創企業的想法，亦即所謂的「殺手型收購」。
因此，限制收購對整體創新活動的影響可能有正有負，必須從資料來判別。
研究發現
這三位學者使用由 Guzman and Stern (2020) 整理出的美國新創企業收購和創新的數據來校准他們的模型，這份資料顯示出4%的美國創新型新創企業在創建後六年內被收購。以下是他們的一些研究發現：
1. 限制收購的法令讓新創企業的比率下降最多達15%，但讓現有企業則進行更多的自我創新，增幅最高達5%。
2. 作者們追踪收購前後新創企業之專利被引用次數的變化，他們將「專利被引用的次數增加」解釋為專利正在進一步被開發，將「專利被引用的次數減少」解釋為專利被擱置。他們比較有被收購、與未被收購的新創企業，發現有被收購的新創企業其專利在被收購後的被引用次數增加了22%，顯示現有企業在實現創業創意方面具有技術優勢，超過了他們殺死這些創意的動機。
3. 總結上述的影響，限制收購雖然造成創業率的下降、以及創業創意被落實的情形減少，但是因為大多數現有企業的自我創新顯著增加，且其創新支出規模本就都超過新創企業，因此整體而言創新活動呈現上升。
4. 在淨值上，作者們發現限制收購將導致經濟增長率每年提高0.03個百分點，例如以美國近年平均經濟成長率2%為例，可將其提高到2.03%。
限制收購可能開啟另一扇窗
作者們的研究結果表明，在美國，限制收購新創企業的積極創新影響可能超過此類政策的不利影響。這樣的研究結果為限制收購提供了學術上的支持。這個結果對新創企業家而言不一定是福音，因為他們少掉了高價賣出公司的鉅額收益；但是，有潛力的新創企業若能有機會因此成長茁壯，將是員工的福利 (員工不會因為企業被收購而面臨裁員，企業的茁壯也可能創造更多工作機會)，也可能激盪出更多創意的火花，進一步帶動經濟成長。
(本文改寫自VoxEU專欄 “The Effects of Startup Acquisitions on Innov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by Christian Fons-Rosen, Pau Roldan-Blanco, and Tom Schmitz. 22 Feb 2023. 圖片來源：Ministry of Sport.)
參考資料：Guzman, J, and S Stern (2020), “The State of American Entrepreneurship: New Estimates of the Quantity and Quality of Entrepreneurship for 32 US States, 1988–2014”, 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Economic Policy, 12(4): 212–43.
(本文同步刊登於獨立評論@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