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學國際長周明奇講座教授專訪

我與歐洲的緣分：嚮往、衝擊、與願景

執筆：李明軒 (中山歐盟中心主任)

 

面對著來自社會科學院、一臉霧茫茫的我和助理，國際長周明奇老師賣力的解釋著何謂「晶體」。

「晶體就是……你們都有去過家具骨董店吧，常常有賣那種紫色的水晶，用來招財聚福的那種吉祥品，那就是一種晶體。我的研究就是集中在如何讓晶體生長。」

嗯，會招財的骨董、和光電領域，實在很難聯想在一起，而且像石頭一樣的晶體還會生長變大，神奇。我心裡想著。

「石英、水晶、玻璃都是晶體，矽也可以提煉成晶體。像半導體廠商就是使用由矽提煉成的矽晶棒，跟我差不多一樣高，一片片薄薄的切下來，成為矽晶圓片，在上面加工做成IC晶片。」明奇老師站起身來，手腳並用、滿頭大汗地解釋著。

好像有點懂了，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然而看到明奇老師已經講得口乾舌燥，我決定回家再繼續自己google弄懂。下一題！

 

心嚮往之：與歐洲的學術合作

周明奇老師，是本校材料與光電科學學系(簡稱材光系)講座教授，研究專長包括晶體生長、光電材料、與磊晶生長。曾兩度獲得科技部傑出研究獎、以及行政院傑出科技貢獻獎，擔任過本校研發長、副校長，今年八月從立陶宛結束一年的訪問學者生涯回國後，擔任本校國際長。

在美國取得博士學位、並從事研究工作的明奇老師，回台灣服務之後一直試著與歐洲學術界建立聯繫。

「我心裡對於歐洲始終有一股嚮往，認為更古老的文明在那裡，人們舉手投足間、處處轉角不經意都流露著古文明的氣息，我想要去沉浸在那種氣氛裡。」明奇老師解釋想與歐洲建立聯繫的原因。

除了歐洲整體文明氣息吸引著明奇老師，理工專長的明奇老師更被傳統工業大國德國、以及俄國等吸引，希望有機會去見識這些國家研究機構的細節，以便了解甚麼樣的組織架構與制度設計能夠更促進一國科學研究的發展。

因此，2016至2017年，明奇老師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飛抵德國，進行為期一年的訪問學者生涯。在德國，明奇老師擴展研究領域到「高溫超導」，開啟新的一波研究動能。

2021至2022年，明奇老師再度啟程，本想帶孩子們去俄羅斯進行訪學，但俄羅斯的接待機構地點較偏遠，考慮到必須兼顧孩子們的學校與自己的實驗室的交通問題，明奇老師最終決定前往同為前蘇維埃聯盟的波海三國之一的拉脫維亞，在其首都Riga進行訪學。

「波羅的海與黑海是前蘇聯與歐洲接壤的唯二水道，因此波羅的海沿岸城市的經濟發展程度相當繁榮，重要性不言而喻。過去俄羅斯的王公貴族都是到波羅地海沿岸度假的！Riga正是這樣一個城市！」明奇老師說明。

波海三國承襲了舊蘇聯時代的科學基礎，在晶體的計算、量測上相當先進，與明奇老師的專長晶體生長是為互補、一拍即合，因此在短短的半年內明奇老師主導的國立中山大學晶體研究中心與立陶宛的立陶宛物理科學暨科技中心，就合作成立了「台立半導體暨材料科學中心」，目標是結合兩邊的優勢共同發展先進雷射系統。

學海無涯，「我預計兩三年後想再去訪學，一圓我到俄羅斯做研究、過生活的夢。」明奇老師說。一時之間，我們三個人彷彿已經去到紅場，聽到悠揚的天鵝湖芭蕾舞曲，見識著沙皇時代的璀璨輝煌。

 

生活中遇到的碰撞與感觸

兩度訪學，明奇老師研究領域的精進與拓展自不在話下，在生活方面更是累積不少觀察與感觸。

在德國期間，明奇老師非常仔細地研究德國研究機構的組織架構、與實驗室工作的流程，他想知道怎麼樣才能讓研究工作更有效率、錯誤更少、產出更高。他發現德國人相當一板一眼，任何工作都有一套標準流程SOP (Standard Operating Procedure)，大家也都願意遵守SOP。

「每一件事都要遵照SOP，乍看之下好像很耗時、很沒有效率，但是我發現到最後這卻是最能夠避免錯誤的方法。」明奇老師解釋。「SOP都是不斷trial and error後得到的心血結晶，所以這樣因避免錯誤所省下的成本，比鑽漏洞想要省略SOP所省下的一切都還要多得多。」

明奇老師將這個觀察套用在晶體研究中心，各項工作都不斷優化程序、繼而訂定SOP，以避免不必要的錯誤、提升研究成果。

在Riga訪學期間，明奇老師和兩個孩子租屋住在使館區，治安相當良好，兩個就讀小學的孩子都可以自行步行7、8百公尺去搭乘公車，到站後再步行亦是7、8百公尺到校。行走在使館區，每棟建築都充滿不同時代的歐式風格，門外掛著國旗，明奇老師自己與孩子們都很輕易就把各個國家的名稱和國旗學起來了。

2022年三月初的某一天晚上，明奇老師與孩子們外出用餐回家，先經過芬蘭大使館，門口車馬絡繹不絕，裡面燈火輝煌、人聲鼎沸，顯見正在舉辦派對。接著，隔壁就是烏克蘭大使館，當時正值烏俄戰爭開打不久，基輔圍城、烏克蘭難民成群往外逃，因此烏克蘭大使館門窗緊閉，外面放滿了前來哀悼者置放的白蠟燭，一片寂靜肅穆。強烈的反差，讓明奇老師非常感慨，激動地向身邊的孩子們說：這輩子你們的人生就要自己活，為自己負責，沒有人會幫助你們的。

「每一分鐘都有悲劇發生，但是世界不會因此停止，仍舊繼續轉動。所以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扛。」明奇老師用這句話與所有人共勉之。

 

擔任國際長未來的願景

回國以後，明奇老師擔任國際長的工作。想要把中山的國際業務帶往哪一個方向？

「雙聯學位與推廣OSUN，是我想要努力的方向。」明奇老師毫不遲疑地回答。

雙聯學位，是繼結交姊妹校與交換學生之後更進一步的國際學術合作方式，其運作方式為本校與國外大學簽訂協議，互相採認授課學分，學生於本校修業滿至少1年後，前往國外大學修課學習，滿足兩校要求之修業年限、學分數並符合畢業規定後，可同時取得兩校學位。

「過去中山很難去跟其他學校簽訂雙聯學位，但現在隨著英語授課的課程數目大幅度增加，就像打開一扇大門，只要也有提供英語授課、且學術品質與我們相當的大專院校，都可以是我們簽訂的潛在對象。」明奇老師補充。「而隨著台灣半導體產業在世界知名度大開，我們學校成立半導體學院，不少大學對於跟我們在理工方面的合作詢問度也正增加中。」

會不會以歐洲的學校為首要簽訂對象？明奇老師很誠懇地回答，「會的，歐洲的文明，是我很希望能夠帶給中山學生的洗禮與經驗。」為此，國際處未來將借重校內各位有歐洲背景的老師們，幫忙聯絡、牽線，希望能夠締交更多雙聯學位的機會。

而OSUN (Open Society University Network，開放社會大學網絡)，是金融巨擘索羅斯 (George Soros) 於2020年1月成立之組織，旨在供給大學教師、學生、研究生各式各樣的補助與機會，以促進知識的流通。中山大學身為目前台灣唯一的OSUN會員學校，校內老師與學生擁有資格去申請與發掘OSUN所提供的多種機會，明奇老師也請各位老師與學生不要錯過，定時去OSUN與國際處的網頁檢視最新訊息！

 

讓我們繼續拭目以待！

 

 

後記：在訪問過程中，筆者對於「歐美幾個先進國家既然有能力設計出相當高端的晶片，為什麼沒有能力量產這些晶片？」感到相當不解。周明奇老師解釋，很多科學家都有辦法在實驗室完美的環境中製造出精細滿意的樣品原型(prototype)，但這樣的原型離開了實驗室完美的環境，可能運作馬上出現困難，更別提要大量生產製造。因此台灣有能力大量製造高端的晶片，是相當了不起的一個能力，我們應該好好利用這個能力。